前两天，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，跟某人聊天时说起某人，某人的同事或者上司，某个我不认识的人。只言片语。据说，曾经的才华横溢，现在正奄奄一息。据说，他很牛。他很聪明。他很固执。他很执着。他很狂妄。他很神经质。也不知这样多久以后，然后，他的身体崩溃了。如今，他只是一条弥留状态的，靠一堆仪器勉强维持的，随时会吹灯拔蜡的，貌似毫无知觉的，植物性的生命尾声。就是这样。就是这样。然后，聊着，又是某人，某人说：真傻。既然他不喜欢那些人，为什么还傻乎乎的要被那些人累死？我说，他不是被那些人累死的。他是被自己累死的。
我说错了。其实，他也不是被自己累死的。甚至，他根本就不是累死的。那一堆仪器的后面，他没有任何的思绪展示给人们看。谁能知道宛如植物一般的他，在想些什么呢？
涅槃乐队。科特科本。我并没听过他们太多的歌。准确的说，我甚至没完整的听过他们任何一张专辑。我一直觉得，喜欢就是一种感觉，甚至只不过是某个瞬间一闪而过的某一丝感觉，没必要搞成系统的学术研究。但偶尔心血来潮，我也百度百度他们。于是大约知道了，那伙计搞了个乐队，娶了个媳妇，发扬光大了一种摇滚乐形式，然后，某个合适的时候，他朝自己脑袋开了一枪，留给人们一大堆谈资，他就闪了。
这个MTV Unplugged演唱会，算是我比较完整的沉溺进去的一个东西。对于随性而听，不喜欢考据的我而言算是比较特殊的。其实也只不过是偶尔下载到了一个不太完全版本的视频。一听一看之下，就忽然深深的沉溺进了那个氛围。然后，也不知道经过了几年，就稀里糊涂的养成了这种习惯。我知道，自己脑袋里有个东西，它早晚是要爆开的。每当我感觉那个东西快要爆开的时候，我就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听着这个演唱会（偶尔，在这种时候，我也会听听看看平克弗洛伊德的墙）。
据说，这个演唱会根本就不能代表涅槃的风格。据说，他们在这个演唱会上很紧张，很手足无措，也很向主流屈服。他们用扭曲的方式唱了好多歌，好多还是别人的歌。还很和谐的请了串场嘉宾。所以很多学究乐评人和他们的铁杆粉丝都对这场演唱会很嗤之以鼻。或许——只不过是或许——因为没人真的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，他们说的没错。可他们说的只不过是乐队中的其他人。科本，我盯着他，我听着他。他坐在那里，偶尔瞥一眼他的伙伴或是现场的观众。
在这个世界上，什么是真实，什么是虚幻，谁能说得清楚。或许人们会说，当你躲开所有人把自己关起来的时候，就是最真实的。人要是真的那样简单，那一切就都简单了。这已经是一个没有隐者的时代。或者说，只要你为人所知，你就永远失去了做一个纯粹意义上的隐者的机会。而谁又能真的不为人所知呢？谁又甘心就那样埋没自己呢？你唱了，你发行了，你让人们听到了，你就已经在这个江湖里了。
所以，当他用空洞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江湖里其他的鱼鱼虾虾的时候，或许才是他跟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互动展示。他拔掉了插头，他坐在生人的面前在客人的伴奏下唱着别人的歌，才是他最完整的时候。而他在这时的游离，才注定了他的结局。
归根结底，毕竟他还是他。管他是啥样呢。或许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，没准哪天我有机会当面问问他。可谁又知道那时他说的又有几句是他真的想说的呢。我想，如果不是在这个演唱会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些东西，他也没什么必要给自己脑袋来一枪了。所有这样的人，都是注定的。形式或许不同。结局没什么两样。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。但他们至少总会知道自己不想在哪里。区别只不过是，很少有人真的选择离开。或者说，绝大多数的人，他们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来把自己折磨到选择提前离开罢了。
我知道，很少有人真的认为自己愚蠢。我只能说，那是一种幸运吧。这个世界上，有那样的极少数一部分人。他们的一生只有两种选择：折磨别人，或者折磨自己。如果你真的看得懂这句话，如果，你，真的能，看的懂这句话，那么，你的选择是什么呢？我只有很有限的历史知识。我只知道，他们这个极少数中的大多数，都在这两种选择中游离了一段时间后，选择了放弃一切。
有些是主动的。有些是被动的。
我听着，我看着，我永远也不会知道，听这些看这些，会带来些什么，是为了些什么。勇气只是一个词。无论选择继续，还是选择放弃，都需要这个词。收获的东西，就是这样。就是这样。与结局无关。